|
|
人們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網絡上的傳言總是追求聳人聽聞的效果。飛利浦關掉2008年併購的一家深圳的代工廠而已,經過一番字斟句酌審慎考究的媒體加工,居然變成了「飛利浦發佈公告:從5月31號起解散公司,正式停止運營,不再進行任何生產」。
拜託了,飛利浦至今還是照明行業的第一大品牌,也是全球最大的照明設備製造商,僅僅2015年照明設備業務的營收還高達75億歐元,運營利潤3.31億歐元,毫無疑問的雄踞行業第一。
而就在不久前的5月27日,飛利浦還剛剛分拆出來的飛利浦照明在荷蘭阿姆斯特丹證券交易所上市,截止6月2日,市值高達33.15億,還是歐元。
5月上市,6月就關門,中國A股的新三板都不敢這麼任性好吧。刷新新三板跑路界記錄的新一哥哥侖步也是掛牌了半年才跑路的。
只不過,飛利浦這種大品牌的一舉一動都容易引起外界的過度解讀,無獨有偶,前不久傳的沸沸揚揚的華為出走東莞,再結合飛利浦的關廠,讓深圳又一次似乎陷入了2003年「深圳你被誰拋棄」悲情氛圍中,深圳不搞製造業就吃棗藥丸的輿論甚囂塵上。
好在2003年的時候深圳市並不為所動,沒有亂吃藥丸,深圳完成了一次華麗的產業升級,擺脫對三來一補產業和稅收優惠的依賴。深圳的自發形成的民營科技企業集群和強大模仿創新能力支撐了這個城市10年的黃金發展期。
而飛利浦關掉深圳的照明工廠,也不過是深圳面臨下一輪升級趨勢中的小小浪花而已。以中國的廣袤版圖,能稱得上是照明產業有集群優勢的其實頂多只有中山和廈門兩個地方,再擴展一些也就江西和重慶有望利用成本優勢建立新的照明產業集群。原本深圳就不是一個適合發展照明產業的地方。
之所以深圳會有有一些照明企業,一方面是類似飛利浦這家深圳工廠一樣,屬於三來一補時代的遺留產物。另一類就是照明產業向LED照明轉換的時期,深圳企業利用在LED和電子產業的優勢,階段性的取得一些發展LED照明的機會。然而隨著LED技術優勢在產業成熟過程中被抹平,品牌和成本重新回歸到照明產業競爭的核心。
依照這樣的趨勢,深圳的照明企業失去競爭力也是大勢所趨,所以近一兩年從深圳起家的照明企業也在適應潮流不斷外遷,連帶的LED供應鏈也在外遷。遠的不說,最近的萬潤科技就是先搬到東莞松山湖和華為做了鄰居,現在一不做二不休,下一步直接把生產基地建到重慶了。而瑞豐,天電等一大票封裝廠也要麼把生產基地搬到福建,要麼搬到江西去了。
市場經濟下,企業和人力資源都可以自由流動,企業有足夠的智慧去找到最適合自己發展的土壤,人力資源也會選擇自己最希望從事的職業。最愚蠢的應該莫過於設計一些沒有長效的獎勵措施來引誘,驅使企業和個人做出違背市場原則的錯誤決策,還美其名曰「產業政策」。
媒體更不要去引用一些模棱兩可的經濟學家杜撰出來的術語嚇唬人們,而應該去關心真相。
我們要擔心的恰好不是產業空心化。中國已經是全球第一大製造業國家,製造業產值接近美日總和。需要擔心產業空心化的是日韓台這樣的經濟體,他們產業定位上與中國高度重合,在發展製造業上又面臨本土市場狹小,資源匱乏,能源昂貴,勞動人口減少的要素稟賦約束。我們更應該擔心的是,政府的手伸得太長,制定了不合時宜的「產業政策」。
一個後發經濟體或許需要政府的動員能力集中資源營造一些增長極,帶動區域經濟形成產業集聚從而形塑出一定的區域經濟的競爭力。然而過多的政府干預帶來的必然結果就是扭曲資源的真實成本,形成資源的錯配。
舉例來說,深圳現在所謂的新畢業生住房補貼政策就是這樣一個惡政,這只不過是深圳市發覺這個城市對年輕人的吸引力下降時候的膝跳反應。這不僅不會有助於恢復這個城市的競爭力,反而在年輕人做出重大的選擇的時候釋放了錯誤的干擾信號。
選擇在哪個城市發展是一項有相當高轉換成本的不可逆決策,深圳的補貼可能引誘那些去到更有潛力的城市的年輕人做出錯誤的決定。如果這些20歲的年輕人是因為補貼來到深圳,不僅拉低可能體現深圳真實的人力成本的工資水平,毫無疑問還為深圳10年後的天價房地產培養了一大批接盤俠。而對那些同樣抱著希望來到深圳工作繳稅卻不能領到補貼的年輕人,更是一種社會不公平。
因此,如果飛利浦關掉一個時代洪流中失去競爭能力的小工廠,華為任教主一番牢騷之後搬離我深遠赴你莞,是企業自身的理性決策的話,媒體不僅不應該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直播一番莫名其妙的憑弔,還應該鼓鼓掌,拍拍手,高頌:搬得光榮,關得偉大!
(文/LEDinside 資深分析師 王飛)